青菜学艺往事

    近几年一直在想将来做什么，毕竟软件开发在国内这种大环境下大概率是做不到退休的，这个不是个人努力就可以突破的，尤其是像我这样低学历的高龄程序员更是如此，想来想去很多行业如果没有帮带几乎是做不了的，要么就是成为炮灰，所以我决定还是把厨师这门手艺学起来，最起码自己可以开家早餐店或者做工作餐这种小成本的生意来维持生活，这个想法由来以久，当然内心更想一直从事软件开发工作，不太想与人打交道，但以后无论做什么更需要的是与形形式式人打交道，有粗鄙的，有斯文的，有凶狠的，有奸诈的，我都要学会去应对，以我原先的性格会很难适应，所以这些年努力去做一些突破，包括做技术管理，带团队，对于性格内向的人难的不是坚持做一件事，难的其实是性格的改变和突破，下面聊一聊我学过的那些手艺，算是一个回忆吧，三十年弹指一挥间，往事如云烟。

注：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感觉会把一篇散文写成技术文章或流水账。

一、学油漆工  1995年

那一年我18岁，在一个夏天的午后，母亲对我说你去学油漆工吧，那时我的梦想是到大城市的工厂里做工，但又找不到门路，我想我好歹是读过重点高中的人，难道这辈子就这样去做油漆，趴在床上泪水止不住一直流，最终还是同意去学油漆，师傅和我们同村，包括我在内总共带了三个徒弟，其中一个是我阿姨的儿子，他和我同龄，日子倒是不太寂寞，今天在这家做事明天去那家，大多数是做嫁妆的油漆，也有一些房子的门窗上油漆，我总是笨手笨脚的，连搅拌涂料都搅拌不均匀，师傅安排我做的大抵都是做些粗糙的活，比如用砂纸打磨家具，而我同龄表哥，手脚就灵活多了，脑子也活络，做事又好又快，深受师傅的喜爱，就是太调皮了些。那年代跟师傅学徒规矩还是比较多的，比如吃钣徒弟的一般2，3分钟就要吃完下桌，主人家桌上菜很多，但我们只夹几筷子就一碗饭，然后在庭院里站着等师傅酒足钣饱后一起骑车回家。

感悟：人要靠自己，别人愿意帮你是情分，不愿意帮你是本分。

二、学车床工 1996年

听说亲戚在台州玉环打工，我跟着一个同村的人一起去玉环投奔亲戚，亲戚找了他的表哥，然后他表哥给我联系了一家做汽车配件的小厂，老板主要是做各种汽车的螺母，开始老板安排最简单的活给我，就是一整天站在冲床前把实心的螺母放进去，然后压下钻头把把孔打出来，这样做了一段时间，后面老板让我开始学做另外一种操作相对复杂一些车床，就是要车出各种螺纹，各种形状的外观，这种熟练工和生手的区别就很大了，熟练工速度很快，有的厂是按计件算工资的，生手不仅速度慢而且刀具极其容易损坏，刀具是比较贵的，厂里的大师傅工资是我的八倍，那年代这种技工待遇特别好，比学校的老师高了两三倍很正常，一般一天就上8个小时的班，然后宿舍就在厂房的楼上，自己买了一个煤油炉每天早上去街上的路边菜摊买些青菜、包菜之类的炒炒就是一个菜，好像那一年几乎没吃过肉类。

感悟：学技术一定要学更有技术含量的，这样你的价值才更高。

三、面粉工 1997年~1999年

做车床老板一直不给涨工资，在家里过完年后跟着老家的邻居到南昌一家面粉厂做事，厂里安排我学是筛子工，就是一个楼层里有4个巨大的筛子，然后我就坐在筛子旁边盯着，看有没有跑毛（就是出Bug的意思，面粉从管道里溢出来），师傅是个南昌汉子，原来是南昌一家国营面粉厂下岗职工，师傅话很少，一天到晚要么就拿着一副牌自己在和自己下，要么就是睡觉发呆，然后我在边上照看着机器，印象深的是有一次食堂的一个厨师言语上冒犯了师傅，当时师傅就火了，拿着菜刀抵着那个厨师让他道歉，面粉厂每周都要进行检修和打扫卫生，有一个下午师傅不知道去哪了，把整个筛子内部的工艺图遗忘在桌子上（也可能是故意的），然后我翻了几页如获至宝，赶紧到宿舍找笔纸花了几个小时偷偷地把那份工艺流程图给抄下来，这个流程图还是比较复杂的，有576个筛子，192根管道，不同筛子不同的流转方向，筛面孔的大小都不一样，有了这个图后面记熟后，在检修的时候我的速度就特别快，A1筛子出口朝东，A2出口朝西，厂子里没有快过我的，厂长都说我比我师傅更历害。师傅曾经问过我，你将来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做筛子工，我说我想去学食品工艺，我们厂的设备是郑州粮食学校搞了，我当时特别向往，师傅笑笑说，学这个没有什么出息的，以你的性格可以去学财务，将来可以做个财务总监什么的，我想我没如师傅所愿去做财务总监，但我确实已经做了好几年技术总监了。在这个厂里无疑是这辈子最重要的经历，曾经的三兄弟，曾经的几个女孩。。。

感悟：做人做事，一辈子问心无愧就好。

这是我最敬重师傅讲给我的一句话，我想我大部分事情还是做到的，但也有无法言说的愧疚，包括师傅被迫离开面粉厂与我是有一定的关系的，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四、学习五笔输入法 1999年

在面粉厂工作的时候，工友们闲时基本上都是打牌看录像打麻将，我好像对这些从来提不起兴趣，周末无聊时会去南昌市的工人文化宫看小说，一次无意间看到工人文化宫里有五笔输入法培训班，学费好像是200，300块钱的样子，差不多一个月工资吧，听工友们讲21世纪要掌握三门技能：1、英语 2、电脑、3 、开车，觉得把打字学会以后可能会有点用，想了一会就报名，然后每天晚上从昌北骑车到南昌市工人文化宫背字根，练五笔， 所以我现在还一直使用五笔输入法，拼音输入法用得很不习惯。

感悟：人这辈子会面临很多嘲笑，你不必太介意，往往等你回头去看那些曾经嘲笑你的人大抵还不如你。

五、学编程自考专科 1999年

面粉厂的工作单调而无聊，有一天上夜班，下面麿子工把麦子车间的流量入口开得特别大，造成筛子车间的管道大量堵塞，我装了一麻袋又一麻袋，望着山一样的半成品，那一刻人突然完全崩溃，我想我一辈子就这样了，不甘心哪，想起闲暇时和工友聊天时工友说现在在深圳那边搞编程一个月有1000多块钱，所以从这一刻起我决定学编程，忘记在哪个渠道得来消息说南昌大学开了计算机班，只要交了学费就可以去学计算机，然后就报名了，入学第一天和同宿舍的同学聊天，发现我年龄最大，我身上穿的衣服上面有面粉厂公司的字样，同学都叫我老大（年龄大），大多数同学都是高考失利后来读这个学校的，教室在南昌大学北区，是本科班老师兼职在上课，有些是教授级别，也有个别是讲师，师资力量还是不错的，我报的专业是计算机应用，所以学了很多硬件课程，同学们平时聊天都说学这个没啥用，专科学历每年几乎都没有人能考出来，总共有20多门课程吧，但对我来讲，我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学费有大一半是自己省下来的，有一小半是找家里要的，那时老师上完课，下课后我很少直接回宿舍，而是一个人吃完钣找个教室，把那些课程有不懂的再学习一遍，计算机体系架构，汇编语言这些课程还是真有难度，另外就是英语，刚去学校的时候我真的是连1~10这个英文单词都背不出来（5年没读书了，早忘到爪哇国去了），总共20门课程，一个学期考4~5门，我除了英语考了两次其他的都是一次性过掉，而像政治之类的背诵的课基本没去上课，到考前两个星期左右开始死命地背，考个70分左右，而且专业课程基本上都是90分左右，在那一届江西省计算机应用的自考生我应该是第一个拿到毕业证的，估计那一届上万的考生中总共也不会有超过10个人拿到毕业证。

注：数据不一定准确，具体的现在也不可考了，如果不对就当吹牛好了。

感悟：当你退无可退的时候就背水一战！

六、学网络技术 2001年

因为我成绩特别好，我们的辅导员曾经对同学讲，她特别佩服我，像我这样半工半读的（注：在校学习期间，有段时间没钱了，晚上仍回面粉厂上班，工友是班长，然后把码麸皮的工作让我做，码麸皮就是把五袋共500斤的麸皮从车间拉到场地上堆起来）确实挺不容易，后面毕业后学校有就业安排，南昌大学网络中心每年有两名额给到我们这一届的自考班，要自己去报名去考，我当时也不清楚情况，辅导员后来和网络中心的领导聊天发现没有我的名字，当时就急起来了，说我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就去不了，然后就让我去参加考试，笔度顺利通过了，然后就是面试，面试官在一个会议室里坐了一排，有10个人左右的样子，都是网络中心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一个领导让我做自我介绍，我很自信地说，我原来在工厂是班长（其实不是，只是筛子工小头目，就管一两个小弟，在检修的时候有10来个人会由我负责安排工作），他们就笑笑，然后一个部门领导问我CPU英文单词是什么，我蒙了，我说 Central XX,后面就是等结果，我被录用了，那一刻真是无比开心，我是南昌大学网络中心的工作人员了，入职那天占主任问我你是想做软件开发还是做系统集成，我一听系统集成这个名字肯定更NB一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系统集成，然后工作就是整天跟着师兄们到省政府、省水利厅、省法院这些单位维护电脑，接网线，调试交换机路由器。

感悟：稳定的工作并不一定是最好的。

七、正式学习软件开发 2004年

在网络中心开始还是很充实很开心的，虽然工资不算高，但年终奖不错，而且出门维修电脑公司会派车送我们去政府那边，有时候政府单位也会派车来接我们（上不了网他们急呀），见面都叫我们老师，说南大的老师来了，怪让人不好意思的，这个日子持续了2年吧，觉得实在无趣，然后就自已买了VB、VC、ASP、JSP的书，下班课就开始自学，然后到江西师大那边报一个Java培训班（不想让网络中心的同事知道我在学软件开发），跟着老师学了两个月，自己用JSP做了一个网站，把代码打印出厚厚一本就从网络中心离职跑到杭州找工作了，从此跨入软件开发的行业。

感悟：有付出大多都是有回报的。

最后总结：人这一辈子要做很多决定，你会发现当你做决定的时候总会有无数的反对声，我这前半辈子，从一个行业跨入另一个行业，几乎都有反对的声音，甚至我从面粉厂离职，厂长也和我讲你这么大年龄了还去读啥书，现在多少博士毕业的找不到工作，你读了书又怎么样？所以人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和思考，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毕竟你的人生是你自己在过。